巧活儿者的故事之青石梦

打从绣娘到这儿小镇的第一天起，白胡子老爷就对她颇为反感。说起这位老人来也算这镇上有威望的人。听闻白胡子老爷姓唐，人们都敬她为“唐老”他祖上几辈都是读书人士，酸袖子子味重，经常动不动掉书袋，到了唐老这一辈已不兴科举仕林这一说，已是没落。于是他便专心守着唐氏宗祠，修唐氏祖谱，常闭门不出好几个月的都有。有一回以为路过他祠前的人隐约闻着从里头似乎飘出一阵霉臭味和腥臭味，于是大张旗鼓找来乡亲撞开祠门，看出了什么事，哪知一撞开门便有一只廋骨嶙峋的白猫乱趴在树杈上，人们认出这是与唐老相伴的家猫，看样子早已断气多日。大伙走进一看，水缸中早已是败莲横陈，水草横生，发出浓重的臭味，院落里堆积一大片落叶，无人打扫。脱落的木漆，结网的蜘蛛，厚重的灰尘，大家关心唐老上哪去了。走进书房一瞅，凌乱不堪的书桌上摆放一叠叠书本，不知唐老从哪里钻出来，高喊：“完成了！ 完成了！哈！哈！太好了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大家估摸着唐老该是饿晕了。于是帮忙熬粥的熬粥，请医生的请医生，打扫的打扫。终于，唐老苏醒过来，睁开袋重的眼皮，张开唇裂的嘴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的族谱呢？”如枯木死灰的面庞在听到乡亲整理好一切的回答好后突然闭上眼睛。大家以为要白忙活一场赶紧拍他胸脯，掐他人中。他又一乍的翻起身来。趔趄地走到书桌前，用手不停抚着：“还有一条没写进去咧。”手背上一条条青筋凸起好像树根盘结在一起。那纹理，那质地，那色泽，仿佛那不是手。再一看唐老，六十多岁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就为这本祖谱折腾的。

再说说这唐爷为什么对绣娘成见这般深，其实还是那儒学风气过重在作祟。他认为刺绣对农业生产，渔业养殖没什么太大帮助，也就纯属瞎逗遛，胡扯掰。绣花只会耽误人办正事，干要事，不务正业，趁早滚蛋！这可是他的原话绝非我道听途说。阳光照在绣娘盘起的发髻上，乌泽油亮，那银璨璨的步摇闪耀着光芒。一袭淡雅又不失俏丽的百褶裙下，脚穿翘尖绣花鞋，下着青步紧腿裤，腰间的花带层层缠绕使其更显丰满，上身两袖，衣领，衣襟的花纹图案做工精细。身上背着竹编的篮筐的绣娘正在镇口外徘徊时，遇见唐老：“老爷爷，您好，请问这是青石镇吗？”

唐老一脸戒备：“听你口音，外地来的吗？”

“哦，其实我祖辈又在这呆过，也算是寻旧居了吧。”

“这样，再往前走百米左右就到了。‘’

谢谢您，老大爷。”绣娘双手合十，头低至指尖表示感谢。

“刚好，我也要会镇上去，一道吧。”

“好。”

直到镇口时，绣娘又壮起胆子问：“老大爷，请问怎么称呼您？”

“叫我唐老”。

“唐老，我想问一下这小镇上有人织绣吗？”

“去，这种低贱又费时的活做来干啥。”

“怎么会呢，您不觉得这是很有艺术美感的事吗？在陶冶情操方面很有帮助。”

“你哪听来的歪理，姑娘家，懂什么。唐老走在青石板上突然停住问道：“你不会就是干这行的吧。”

“嗯，我承认我是绣娘，但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或可耻呀！”

要干什么滚到别的地方去，别来这坑害人。别以为用那些花花料子就可以赚人辛苦钱了，我看有谁会买，哼！“唐老一气之下扬长而去，急促的步伐差的没让他站稳。事实上，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他虽说买绣副，但遇到好问者也会丝毫不差的教授别人。大家打心里觉得绣娘善良，尔唐老太固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