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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是伟人但他是我父亲
2010-08-05 09:41:22

离家的那天早晨,我来到他的床边。尽管心头不是滋味,仍笑着向他道别。我早已不喜欢哭哭啼啼地离开家门。汽车在与我那个村子隔了一片田一条溪的环山公路上奔驰。我远远地望见,瘦骨伶仃的父亲已倚靠在小屋间的门框上,他双手柱着拐杖,佝偻着背,在向公路这边张望。他在目送他的儿子。望着他的身影,我的心颤栗了,我的眼眶湿润了。我预感到,这是生离,也是死别,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亲。

我至今不知道他那时是否看见坐在车窗里的他的儿子也在向他挥手告别!

我其实很不了解我的父亲。

父亲很少有欢愉的时刻,爽朗的笑声。他擅长书法,但只在为家里添置新的菜篮、木桶、板凳标字号时才一展身手;他擅长器乐,不但拉得一手好二胡,洞箫也吹得甚有韵味,却也从未见他以此消遣娱乐,得意忘形。他也很少与儿女嬉戏逗乐,小时候的我,甚至感受不到父爱的温存。我真蠢,不能从他在夜深人静时一闪一闪的烟头中看出他心中的郁闷。由于生性耿直,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而遭人嫉恨,受人作弄,这且不说。那被作弄的阴影,却一直笼罩着他,“文革”时,这阴影终于化作利剑,给他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痕。我也真笨,未能在他又累又烦借酒浇愁时想到他肩上的担子很沉。祖父在世时,一家八九口人,全靠他父子俩以做糕点茶食的手艺养家糊口。祖父去世后不久,他就成了供销社的职工,每月39.5元的工资,他得带回20元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把星期天积在一起,每月回家一趟,看看我们在怎样过日子。不知有多少次,他在那条30里长的崎岖的山路上来回跋涉,踯躅。这条山路,如今已很少有人走动,但它应该记得父亲曾经留下的脚印。

父亲常对我们说:“做人,最要紧是一口气,一张皮。”他最鄙视那些没有骨气,不要脸皮的人,尽管他始终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生活再艰难,也从不向谁乞求怜悯。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万贯家财,却留给我这种秉性。有时我也怨他,因为这种秉性,使我的人生之路变得坎坷,更多的却是感激,因为这种秉性,使我从不奴颜屈膝,能够堂堂正正做人。

父亲其实也很风趣,只是这风趣仍不免带着苦涩。我读初中时,每逢寒暑假回家前,都会先到他单位去。一见到我,他总是诙谐地说:“吃,也在给你吃,怎么不见你长起来?”读初三那年,我突然长高了,放寒假去他单位,他又调侃说:“长是长起来了,却是坏布长。”我懂得这意思,长高了也不顶用,只是多费了做衣服的布料,于是嗫嚅了一句:“做你的儿子也真难,不长起来,你有话说;长起来了,你也有话说。”这一次,他笑了,笑得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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